大红猩猩毡

老夫聊发少年狂,光挖坑,不产粮

鸿濛纪·楔子

前阵子看了个女生向的修仙文,巨长,手痒,于是写了这个夹带私货的,同款。想造一个可行、可望、可居、可游的世界,有个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中历险……其实也并没有多仙,就是打怪带孩子的日常😂

如果能继续,大概会发到晋江去。

原创,但偶尔会在这个AU里发点萌cp的粮,看谁能找出来~~

所有资料来自云笈七签、道藏、游仙诗、魏晋南北朝唐宋笔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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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在傍晚的时候突然阴了下来。

低垂的雨云中,一条青石板路,曲曲折折地通向朦朦胧胧的粉墙黛瓦,墙外桃花灼灼。早春的天色有些像被水洇湿的宣纸,纸上的几笔墨痕,就是炊烟中还未返青的老树。

村口溪水边,支着个卖煎饼的小摊儿,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。她眼见雨水就要落下来了,扬声唤了几下不知在哪儿淘气的儿子,开始麻利地收拾起锅碗瓢盆来。低头看了看炉灶边的瓦罐,铜板儿已有三成满。大约再出半个多月的摊,她就能凑够儿子上私塾的束脩。

“妹妹,先别忙,能再给我做几个饼吗?”声音中就听得到温雅可亲的笑意。

妇人抬头,素色衫裙,缥碧丝绦纤腰轻束,笑意来自一双璨如星辰的桃花眼。她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郎,独身只影,没有行囊,眉目间也没有赶路的风尘,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,却叫她妹妹。她一直守在村口,竟不知她何时来的,看她素面朝天,气朗神清的模样,又不像勾魂摄魄的山精鬼魅。怔了好一会儿,才想起来问:“你要咸菜馅儿的,还是糖馅儿的?”

女郎的眸子亮了亮,“芝麻糖饼!”

“要几个?”

“五个?”

“哎,姑娘稍等,大姐这就做。”妇人往已经半凉的炉灶里,又添了一把柴禾。趁着烘热油锅的空档,爽快地擀了五张巴掌大的薄饼,利索地放进平锅中,再往每个饼上压上一块圆形石板,在温润的青石与滚烫的油锅间,砂糖融成糖汁,浸入层层叠叠筋道的面皮,这便是徽县石头粿的来由。女郎在一旁微偏着头,笑盈盈地看她忙活。

“姑娘从哪里来?”在等着糖饼出锅的时候,妇人问她。

“从东边来。”

“也知道我们徽县的名吃石头粿,从前吃过?”

女郎点了点头,“吃过。”那是二十年前,这拖儿带女的妇人,还是个牵着母亲的衣摆,拿着泥巴过家家的小丫头。女郎笑了笑,不知这糖饼,还是不是昔年的味道。不知不觉,细如牛毛的雨丝落了下来。

旧年储下的干荷叶,包裹着热腾腾的糖饼。女郎接过,递给她十五枚铜板,道了声谢,便要启程。

妇人瞧她单弱,又没个人作伴,天边已有填填的春雷,道:“不管姑娘是走亲还是访友,天已晚了,还是早些投栈的好。”

“多谢大嫂记挂,我会有去处的。”

“往村中走近八百步,是本村供往来行人歇脚的去处,虽不奢华,倒也干净。掌柜又是本地本家,知根知底的,姑娘若不嫌弃,大可上门瞧瞧。”妇人说话间,女郎已走远了。若不是锅中油尚温,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。

前人有句话,叫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。之所以无梦,是因徽州本就如一个沉酣难醒的梦。她生于兹,长于兹,时至今日,才顿觉这山,这水,这天地,这遍地禾谷,无边芳树,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无不美得像梦一样。

就像合该下这一场雨,雨中合该有个这样的姑娘。

她不知何谓倾国倾城,只知自己浑身上下,无一处不舒坦熨帖,就连儿子的淘气,男人的粗鲁,都不放在心上了。

过了一会儿,路边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草棚,溪边春草上,散落着些白生生的碳灰。妇人不知道的是,女郎的去处,却是一直停驻在她的小摊上头,那朵沉甸甸的驼云。

陆芝桃拨开棉絮一样的云团,露出个胖乎乎的白玉馒头,馒头上还有条短短的玉鞭子,左摇右晃地赶她的手。

“青团!”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两条不停扑腾的小粗腿,把这物事倒提起来,大眼瞪大眼。

是头通体洁白,睡眼惺忪的幼象,见了她,咧嘴笑开了。

突然间,象鼻子像是知道了什么,直向她胸前衣襟探去。吓得她连忙撒手,玉团子扑通一下掉在了云堆里。它也不恼,骨碌一个翻身站起来,绕着她撒欢。

陆芝桃从怀中拿出两个糖饼,转瞬就被青团的鼻子卷走。

“慢一点!不要把糖汁掉在松亭爷爷的云舟上!”

青团埋头苦吃,置若罔闻。转眼间这家伙已有半人高了,再不是二十年前走路不小心,能被鼻子绊倒的小笨蛋。上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,她正是用这芝麻糖饼,哄好了犯了奶瘾,一路哭闹不休的曼陀八太子。

陆芝桃手搭凉棚,望了望远山渐渐浓稠的风雨,自然自语道:“青团,不想淋雨的话,我们要在人间过一晚呢。”

青团一怔,歪头看她,嘴边沾满了糖汁,一塌糊涂。

她无奈,拈了个法诀,衣袂拂过,小象脏兮兮的脸瞬间干净了。青团好奇地伸出舌头,舔了舔,竟没了甜丝丝的味道,不满地哼了一声。

陆芝桃按下云头,绕着村子兜了一圈,最后在东南一角,挑了个无人的院落。一人一象直接落在了天井里,刚刚躲进屋檐,大雨就下来了。陆芝桃伸了个懒腰,盘膝入定。青团乖巧地守在一边,给她护法。

她一定还有糖饼的,一定有,青团想。象鼻子这里闻一闻,那里嗅一嗅,小心翼翼把她的衣袖裙摆撩起来,还是没有。青团实在无聊,一屁股坐下来,抻自己的鼻子玩。玩了一会儿,它瞅了一眼陆芝桃,俨然已是无知无觉,神游太虚去了,连忙撒开四蹄,霎时消失在了瓢泼大雨里。

它走之后,陆芝桃缓缓睁开眼,看了看漆黑如墨,风雨大作的天,浅浅笑了笑,有人不想让她走呀,会是谁呢?

若是寻常春雨,倒也罢了,避水诀并不费事,只是这雨里,分明有着点点微不可察的灵息。

不管是谁,过一会就知道了。管它大麻烦,小麻烦,跟青团那个捣蛋鬼相比,都不算麻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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