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红猩猩毡

老夫聊发少年狂,光挖坑,不产粮

凤凰于飞·白露(大结局上)

梁贞平三十一年秋七月,宫中突发疾症,染疫者骨肌结构突变,气力剧增,失去痛觉,嗜鲜血,疯狂伤人。近百朝官与宫人罹难,禁军以血肉之躯,阻止疫症流入金陵城,一城百姓得以保全。其时,东海、镇淮、庆历、纪城四镇以七月士祸,联军发起兵谏,要求释放在狱士子,重审赤焰案。雄兵十万围困金陵,战祸一触即发。靖王萧景琰单骑赴险,力挽狂澜,说服四镇军侯卸甲面圣,一场兵灾消弭于无形。危殆之际,凤台宫穆贵妃临盆,因内外交困,小皇子不幸夭折,贵妃亦吿不治。帝大悲,夜梦宸妃,一病不起。

同年八月,祁王逆案并赤焰案启动复核,靖王以退兵之功,晋亲王,赤焰案重审相关事宜,由靖王与刑部、大理寺组成的三法司全权负责。

蔡荃从天牢出来,只觉得天翻地覆,目不暇接。但未等他弄清来龙去脉,一纸官复原职,即刻到任的诏令就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
天气一日冷过一日,苏宅早早就生起了火盆。大事一了,梅长苏身上便有些不好,寒疾又犯了,整夜咳个没完。好在也没什么要操心的,偷得浮生半日闲,便在庭前兀坐,看满庭秋叶打着旋儿落下,连江左盟各路的简报都懒得看。

蔺晨抱着个包裹卷,从竹廊那边晃晃悠悠地踱过来,边走边数落:“死没良心的,眼看就要出月了,也没个人来瞧瞧我们妞妞。亲爹也不来,是亲娘也不来。都嫌我们妞妞不会挑日子,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那个时候要落草。也不想想,那是我们妞妞能决定的么。”

梅长苏急了,“你把她抱出来做什么,外边那么冷!”

蔺晨白了他一眼,可怜巴巴又道:“都冤枉我们妞妞了,我们妞妞胎又正,个头又不大,都是当妈的瞎折腾。可怜见的,足月的娃娃,六斤的秤都压不住,都是叫亲娘给委屈的。我们妞妞是大功臣呢,不如叫你阿福好了。”他嬉皮笑脸地抱着婴儿凑近梅长苏。

梅长苏狼狈地到处躲,“离我远些,当心过了病气。”

蔺晨没好气地嗤了一声,“叫你不好好吃药。”他得意洋洋地在廊檐下另一头盘膝坐下,调动所有的面部肌肉,朝婴儿做着鬼脸。

梅长苏就在一丈之外,万分温柔地看着。

婴儿的小脸是一种淡淡的珊瑚色,像极了十六岁那年,他送给霓凰的第一盒胭脂。胎发细软,浅浅地覆在眉前,不知何时才能梳起发辫。她贪吃又贪睡,觅食时常常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,只有两瓣樱花似的唇蠕蠕而动。梅长苏格外贪看她每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,他笃定她轻轻阖着的眼睫里,有个诗情画意的琉璃世界,细雨微风,蝶翅轻展,时而千树花开,时而千家笑语。她似霓凰,右边脸蛋有个极小极小的梨涡,却让他从此沉醉不复醒。

她第一束好奇懵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便洗尽了他一身跋山涉水衣衫褴褛而来的,蛮烟瘴雨。

他想陪她长大,格外的想。陪她折探到墙头的杏花,戏弄闯到门前的竹马。陪她剥着新橙,翻弄藏在炭灰里的栗子芋头,等晚归的双双燕子。陪她偷尝母亲的脂粉,陪她笨手笨脚地绣一个丑陋的香囊,陪她倔强地撕碎写满相思的花笺,陪她走遍万水千山,看尽人间烟火,寻一个久别重逢的归人。

“她什么时候能出来?”

“总要等能下床了吧。”

梅长苏垂下眼帘,懒得问上苍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,他只奢望做她庭前的春草,窗里的青山,青山无转移,春草生复生。

秋九月,赤焰真相大白。宸妃祁王重回玉牒,帝亲往至祭。林氏祠堂重开,定于九月初三公祭殉难将士,太师言阙主祭。

九月初二夜,苏宅密室沉寂了许久的铜铃,突然响了起来。

梅长苏匆匆下来,果然是久违的景琰。

“抱歉,我还是习惯走这里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“我都打点好了,明日一早记着去凤台宫接霓凰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之后你们会去哪里?”

“去看看爹娘,你一定要来。”

景琰答应了一声,看着幽微的烛火里,那张说不出是陌生还是熟悉的脸,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,方才讷讷道:“孩子……壮了一些没有?”他的记忆还停在万念俱灰兵荒马乱的那一刻,不比巴掌大多少的婴儿,细弱又不甘地哭着。蔺晨说她有些不足,要好生调理,不由分说抱走了,他便一直不敢相问。

那双小手,不知何时能拿起筷子,拿起书本,拿起她的母亲,最是敬而远之的绣花针。那双伶仃的小脚丫,不知何时才能在这颠仆的人世上,走得稳当。萧景琰不敢想,一想就愁肠百转,泪水不停地落下来。

梅长苏忙道,“胖了好些,会笑了,我抱她下来给你瞧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景琰叫住有些慌乱的梅长苏,递过去一纸薄笺,“我给她起了个名字。”

梅长苏打开来瞧,是一个秀润洒脱的“期”字。

景琰深深地看着他,“随她姓梅也好,姓穆也好,姓林也好,给她这个名字,是为了嘱咐她的爹爹,江湖路遥,莫再违期。”

梅长苏一阵眼热,掉了几颗眼泪后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给她起了个乳名,叫永福。”

“真难听!”景琰破涕为笑,狠狠地抱住梅长苏,“小殊,好久不见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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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倒计时:1.5?

下章拜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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